瀾茵居。

午夜十二點的月光，為寬大的床鋪灑上一層薄薄的銀輝。

“澤亞！”徐珊妮從噩夢中驚醒，猛地睜開眼睛。

她夢到自己走著走著，突然被什麽撞了一下，渾身上下都是血……

想到這裏，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肚子，又四處觀望，床頭燈昏暗地亮著，萬籟俱寂。

對，是晚上因為流鼻血昏睡過去，估計睡著的時候還不到九點吧，這不，半夜三更又醒了。

“澤亞，你現在過得好嗎？會想我們嗎？”徐珊妮慢悠悠坐了起來，看向屋外的月光。上次看到這麽美的月光是什麽時候呢？她想起了去年和澤亞到的的喀喀湖度蜜月的日子，那裏的夜晚，也有美好的月光。

自己在那裏，是不是也曾做過噩夢？半夜驚醒的時候，還好有澤亞在。她回憶起當時的場景，往事歷歷在目。

…………

去年七月，南美洲，的的喀喀湖。

徐珊妮從夢到自己病情覆發的噩夢中醒來，徐澤亞承諾以後也來這邊度假。

徐澤亞：“那好啊，珊妮，如果你喜歡這裏，等我們回去，和爺爺大媽商量，把SET目前的業務都忙完，然後……然後我們只做大股東不再經營，在這邊買一塊土地，蓋房子，織草鞋……怎麽樣，你說好不好？”

徐珊妮：“哦！爺爺辛辛苦苦經營幾十年，才把SET經營到如今風生水起，你這個總經理，竟然要放權對不對，我作為節目部理事首先就不同意！”

徐澤亞：“看，這才是你……那這樣，我們平時還是經營公司，等每年休兩個長假，然後一起過來，好不好，還有爺爺大媽……”

徐珊妮：“我們……我們真的會有這麽一天？我現在……就有點期待了……”

徐澤亞：“傻瓜，當然會的呀。你要對自己有信心，我對你有信心，也對我們的未來有信心，而且，下次再來，可能就不光我們現在四口了……珊妮，等你身體好些了，我們生兩個小孩好不好，一個男孩，一個女孩，女孩像你，男孩像我，然後我們一家人，一起來這裏看燦陽、皓月，繁星……”

…………

“燦陽、皓月，繁星……澤亞，我們會有這麽一天嗎？”她看著窗外的月光，喃喃道，隨即又將目光收了回來，想到比這還早的時候，那時候，他們還在為了天邊回家的事情假訂婚。

…………

徐珊妮：澤亞，我想認真問你一個問題。你愛天邊嗎？

徐澤亞：或許連我自己，都沒有好好想過這樣的問題。如果真的有答案的話……

徐珊妮：如果真的要你跟我結婚的話，你會答應嗎？

徐澤亞：早點休息吧。你看起來很累。

徐珊妮：澤亞，告訴我，你有沒有想過。我有可能會愛上你。我可能再也沒辦法偽裝下去，我可能想要永遠跟你在一起、我也希望我能夠遵守……遵守我們的承諾，可是我害怕，我害怕我已經沒有辦法壓抑我對你的感情。我怕我會……

徐澤亞：珊妮。你在我心目中，永遠都是我想去盡力呵護的好妹妹。

…………

“永遠都是我想去盡力呵護的好妹妹，妹妹……”徐珊妮想到這裏，嘆了口氣。跟自己的妹妹結婚，是不是一件很殘酷的事情？可澤亞對她……

她來這邊快三個月了，盡量不去回憶那些關於澤亞的回憶，放手了就是放手了，徐珊妮不是一個很幹脆利落的人麽？

可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，還是會忍不住想起來。她也想家，想爺爺，想媽媽，還有澤亞。特別是孩子一天天在她肚子裏長大，有時候她也會憧憬，會不會有一家人幸福團聚的一天？他們也會長長久久麽？那對她來說，會不會是一種奢望了？如今她的身體狀況，這麽不穩定……所以她不敢奢望太多，因為每當想得越美好的時候，現實往往會越殘忍。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偷偷在心裏期待，這種期待如同泡沫一般，光彩奪目，可遇到陽光，就破滅了。

澤亞並沒有義務去提前承受這一切啊，這種每天擔驚受怕的日子，自己扛過不就可以了嗎？媽可是從小告訴自己要堅強……可為什麽還是這麽難過呢？徐珊妮這麽想著，還是忍不住在黑夜中落下淚來。

一陣輕輕的敲門聲響起。

“誰？曼青，是你嗎？”徐珊妮趕緊把眼淚抹掉，恢覆成平靜祥和的樣子。

沈曼青頂著一個吹風機促成的爆炸頭將屋子裏的大燈擰開，戴著濃重的黑眼圈走到珊妮床前。

“還能有誰啊，當然是我。剛才聽到屋子有動靜，一想，是不是你醒了。”曼青坐到一旁，給珊妮端來一杯白水。

“哦，剛才可能是做了什麽夢，我一會就睡著了。快去休息吧，曼青。”徐珊妮接過杯子，很隨意地說道。

“我在客廳都聽到你在喊徐澤亞。做了什麽夢？”沈曼青盯著徐珊妮，仿佛要把她看穿。

“沒有啊……就是一些常見的夢啊，吃東西，看風景什麽的。對了，還有我的小寶寶啊。”徐珊妮做出一副輕快的樣子。

“是嗎？”沈曼青聽到這裏，也湊上前，和之前一樣摸了摸徐珊妮凸起的肚子，“他在裏面真的會動嗎？珊妮，你知不知道，有時候我都會擔心……”

“擔心什麽？”徐珊妮輕輕握住沈曼青的手。

“我擔心……算了，還是不說了。我只是覺得你這樣，真的是在折磨自己啊。不過換做我是你，如果是我和曉剛……不對，曉剛是丁克。但就算我有了什麽不好的病癥，我也不想一直讓他為我擔心……”

“嗯。曼青，你還是一直，一直都對曉剛……”徐珊妮仔細打量著沈曼青的神色，“可曉剛已經選擇天邊了。曼青，向前看好不好，你這麽漂亮，這麽優秀，還有很多好男孩都在排隊咧。”

“唉，珊妮，”沈曼青把手抽回來，“你說的這些，我也都知道啊。可我就是沒有辦法，控制我自己……我也知道曉剛對我只是……”

夜色撩人，最容易讓女人的荷爾蒙過度分泌，刺激淚腺。

“曼青，過去的就都過去吧。你會有很好的未來的。”徐珊妮安慰道。

“嗯，本來是我想安慰你，沒想到卻被你安慰起來了！”沈曼青擦擦眼角的淚，“對啦。我明天開始要趕個通告，可能這幾天在這邊時間少些。有什麽事情，隨時電話。”沈曼青道。

“好啦，我知道了。我有手有腳，都沒事的，”徐珊妮笑笑，“快去休息吧，我也困了。”

徐公館。

珊妮澤亞臥房。

徐澤亞看完近日工作安排，摘下金絲邊框眼鏡，揉了揉眼睛，準備洗漱。SET運轉相對順利，這樣的話，他也要把更多精力投放在尋找珊妮這裏。

工作這邊，就暫時放權下去。

他正想著，手機彈出一條國際信息：“大變局！美股開盤全線下挫，道指跌約1800點，科技、石油等板塊大幅走低。標普500指數日內跌7%，觸發熔斷機制，暫停交易15分鐘……”

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，貌似十五年前，東南亞便發生過類似……徐澤亞回憶著，“糟了，最近由於地產泡沫，世界形勢不好，美國都已經……會不會影響到國內樓市？”他對宏觀經濟分析自然有自己的研究。雖然SET目前主要是輕資產運營，可涉及產業鏈上下游均有地產相關。地產……對，卓越地產，眼下雖然已切斷與卓越的一切聯系。可過去的關聯交易還在，現在上臺的那位梁總貌似很精明，誰知道她會不會再用什麽手段？

徐澤亞想著，撥通了助理王正東的電話：“股市樓市近日都出現問題。正東，安排一下，明上午召開緊急會議。自明天起，密切關註卓越地產一切動向。如果是地產泡沫碎了，會不會又向大生物、大健康、大消費轉移。有什麽事情，及時給我匯報。”

“是，總經理。”電話那頭的王正東顯然也沒休息。

徐澤亞打完電話，馬上又收到艾登的短信。

他們想到一起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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